王婆主义与厚黑学

王朔有一句堪称经典的品牌式名言——“我是流氓我怕谁！”这句话与烟草业标志性广告语“吸烟有害健康”，在情感取向和逻辑基础上可谓异曲同工。在如今熙攘的名利社会，能说出这种“反王婆主义”的话，除了要有点勇气，还必须熟稔厚黑之学。

其实，各烟草厂家都是“王婆主义”的铁杆信仰者，它们之所以把自己老脸上的脂粉擦掉，对其“瓜”骂而不夸，实在是迫不得已，违意为之。王朔也不愿意当流氓，他是被“逼”得说了实话。二者的现实情形，从情感取向上说，类似于一个并非执意要发胖的胖子坚称“厚重及接近圆形为美之品质”，从逻辑基础上说，又类似一个并非执意要长得矮短的人宣扬“精品都是小包装”。

在烟草危害身体健康已成为大众常识的情况下，烟草业如果采用传统的“王婆策略”显然是愚蠢之举，而惟一明智的做法只能是“厚黑”起来，打“曲线宣传”这张牌。９月１４日，湖南白沙集团以“白沙文化传播公司”的名义与飞人刘翔签约。白沙承诺：刘翔代言白沙文化，将远离企业的核心商业利益，共同弘扬一种“文化品格”，并希望能“呵护”刘翔长远的品牌价值。白沙要“呵护”的是一种精神，“一种过度功利语境下超越功利的人类追求上进的精神。”刘翔还是个涉世未深的２１岁的孩子，为刘翔“谨慎”打理其签约事务的他的“产权所有者”国家田径中心迫切需要那５００万元的代言费，我们理解他们，然而，你能理解白沙的“呵护”和“超功利”的“追求”吗？

靠烟草起家并一直以烟草作为其核心商业利益的经济实体还有很多。比如，红塔宣传其企业文化的理念是“天外有天，红塔集团”；红河标榜“乘红河雄风，破世纪风浪”；黄山号称“一品黄山，天高云淡”；福牌宣扬“祈福迎祥，带福还家”……一个个“阳春白雪”得不行，把“羊头”挂得高高的，可谁都知道它们卖的主要是什么。

烟草业变得厚黑，而且地位尴尬，有其人所共知的并不复杂但难以理清的社会原因。然而，厚黑之为厚黑，似乎并非只是烟草业独有的品格。结胎于封建传统体制下的“王婆”们，其“仁”近于“厚”，其“义”近于“黑”，而从老庄那里批发过来的“道”又近于“忍”。现代中国社会的商业理念中之所以一直缺失公平、公正、公开等原则，多源于“王婆主义厚黑学”，它只讲求工具理性，即惟财是大的观念和欺世盗名的手段和技术，从而毫无人文关怀，游戏规则极不透明，黑幕重重密密，遮遮掩掩。本报１１月３日一篇题为《阳澄湖大闸蟹遭遇“贴牌”危机》的报道称，大量销往外地戴着所谓“白金戒指”防伪标志的“阳澄湖大闸蟹”几乎全部是外来的“假蟹”，而货真价实的本地蟹却基本不戴“戒指”。这种假作真时真亦假的现象正是商业“厚黑学”的典型特征，是不是有点贼喊捉贼的意味？！

时代在不断进步，凡事越来越讲求与国际接轨，时时抠法律，处处循规章。虽然利益实体的“王婆主义”信仰大体不会发生动摇，但脸厚心黑的工具理性表演该收场了。不久前，“鹤舞白沙我心飞翔”的媒体广告被北京市工商局封杀，这既说明了白沙集团试图打烟草广告“擦边球”的“王婆策略”的破产，同时也昭示了其厚黑学在一定程度上的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