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摹骚扰者的面孔

　　骚扰信息多如蝗虫，密如蛛网，见惯不怪似乎变成常态。每天，要是不接收十几条骚扰短信，接听几个推销电话，上街不“获赠”几份医疗小广告，等车时不被迫阅读“科研喜讯”，仿佛就不能算现代市民。平时，我们很难看到骚扰者的五官，尤其是那些短信骚扰者，他们躲在手机那一头，从来不肯以真容示人。不过，我一直试图看清手机短信骚扰者的面孔，看看他们是如何于迷雾中施展身手的。然而，我只能从声音上“分辨”他们，并尝试替他们画出尊容。

　　手机“叮呤”的一响，短信来了：“是时候决定独立门户了！我们的楼盘成熟，绝版献市，就是为您这样的成功人士准备的！”我一惊，立即扪心自问：“俺是啥时候成功的呢？成功的标准又是什么？”这个人一定具有非凡的洞察力。在人家炯炯有神的眼睛注视下，我们几乎剩不下什么隐私了。

　　电话响了：“我是您的理财顾问，名叫某某。希望能近距离为您提供服务。”声音很甜，可以想像出这个女孩子的笑模样，一笑俩酒窝。不过，我的头脑相当清楚：一个酒窝相当于一个陷阱。

　　电话响起：“恭喜您中奖了！我们特意邀请您和太太本周日到某某大厦来领取丰厚奖品。届时有专家为您服务。”奖品？还是丰厚的？我从来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所以婉转回答：“还是把这个机会让给更需要的同志吧。”这话一说，连电话那头的人都笑，一准是个城府不深的年轻人。

　　我的小孩在成长过程中，一直被骚扰者“关怀”着。孩子从小学到大学，作为家长的我收到过无数的“师资广告”，似乎所有的“名师”都团结在本人麾下。骚扰者甚至连出国留学的事都替我想好了：“加拿大投资移民，一年后可获得全家绿卡。享受VIP贵宾受理速度，子女免费上学。”不知怎么，我的眼前始终没出现恩师的模样，而是联想到神情阴险的“蛇头”。

　　一位鲁莽的小伙子给我家打电话，一周内居然打了7次：“哥，您的车该续保险了！本公司以优惠价格为您服务。哥，车子的事交给我们尽管放心。”感谢、推辞、婉拒、装傻都不管用，直到我大声告诉他：如果继续的话就要报警，此人才悻悻罢手。这位“兄弟”的憨厚固执，给了我很深的印象。

　　深更半夜，一条短信“霍”地响起，我披衣坐起。一看，“要开发票吗？本公司代开餐饮、广告、劳务、工程等一切发票，还可支票兑现。如扰诚歉，敬希谅解。”这位先生骚扰了别人，偏偏还要装谦谦君子。

　　最震撼的是有一天，手机里出现一条“黑色”的短信：“您有仇人吗？您想报复他吗？请联系我们，具体要求面谈。”这家伙准是长着电视剧里常见的嘴脸，眼露凶光，络腮胡子。是的，生活中的确有人让我感到不快，但是仇人一个没有。幸亏只接到过一次，否则真要报警了。

　　就这样，短信骚扰到了猖狂的地步。无数民众的衷情隐私，被一伙肆无忌惮的家伙相互兜售、卖弄。最可气的，是所有骚扰者留的电话号码都是真实的，而被骚扰者反而要千方百计地担惊受怕，替自己遮遮盖盖地“保密”——仿佛人家正大光明地办正事，而我们却小肚鸡肠地不配合，简直是颠倒黑白！老百姓遭受骚扰，那些“有关部门”跑到哪儿去了？置身于嗡嗡嘤嘤的短信声中，我很想提出一个问题：人类既然战胜了蝗虫，铲除了跳蚤，难道不能亲手结束短信骚扰的前程，还消费者一个耳根清静的太平世界，这事到底有多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