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罚之下必无莽夫

　　在假设语境下，我们无法做出科学、准确的判断，不过，按照一定的逻辑并依据一些关键性的事实，还是可以得出一个相对准确的结论的：在中国，企业因过错而付出的代价要低得多。

　　近日，全球著名糖果企业英国吉百利·史威士公司宣布了一项令人唏嘘的计划。计划包括将“史威士”从其公司名称中去除，分拆其饮料和糖果业务，在全球裁减约7000个工作岗位并关闭大约10家工厂。除此之外，公司很可能还要寻求大规模的收购，卖掉一部分业务。对于这家老牌跨国公司而言，这样的动作实在是太大了，可谓伤筋动骨。虽然公司CEO托德·斯蒂策在宣布这项斥资4.5亿英镑（合8.91亿美元）的重组计划时强调，该计划的目的是提高盈利能力，但人们都很清楚，吉百利这样做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是站在悬崖边上的选择。

　　吉百利此举只能被看作是其对自身刚刚犯下的大错制造了“巧克力沙门氏菌污染事件”而必须要付出的惨重代价的一部分。另外的代价是，召回并销毁数以千万英镑计的问题巧克力，英国伯明翰地方法院将要对其做出“不设上限”的巨额罚款判决，公司相关责任人面临至少两年的监禁，以及无法用数字衡量的品牌形象和品牌价值的损失。

　　面对已经、正在和将要付出的巨大代价，吉百利能否承受得了，是一个它自己要解决的问题，而笔者真正关心的，是吉百利的沉痛教训作为一个典型个案，能对中国的企业和政府监管部门产生怎么的启发意义。

　　我们不妨先作如下假设。

　　假如污染事件的事发地在中国，当吉百利同样面对违反食品健康和安全法规的指控时，它会做出下面的表示吗？“不可饶恕的是，我们没有认识到可能对人体健康引发的危害，因此没有将事件向权威部门报告”，“我们承认这是错误的做法。”参考近年来许多跨国企业在中国市场令人失望的表现，尤其在发生质量事件之后它们纷纷采取“中国特色”的“危机公关”的态度和行动，很难让人相信吉百利会比这些跨国企业更诚恳、更负责。事实上，直到现在，吉百利（中国）公司仍在坚持其在中国市场销售的巧克力产品没有问题。

　　假如一手制造污染事件的是中国的企业，这家企业会比吉百利更主动吗？这虽然不好妄下结论，但有些东西是基本上可以肯定的，比如，这家企业一定会首先表明自己的无辜，并通过各种方式自证清白，然后做出各种类似“质量绝对有保障”的声明；即使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企业也会一五一十地把事实上的过错推向其他与此相关的上下游企业；再不然，在不忘了声称自己“向来负责任”的同时，以“这是公开的秘密”或“不光我一个”的方式，把其他企业拉下水。而要想从其口中听到“不可饶恕”这样的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也是根本没有发生过的。

　　在假设语境下，我们无法做出科学、准确的判断，不过，按照一定的逻辑并依据一些关键性的事实，还是可以得出一个相对准确的结论的：在中国，企业因过错而付出的代价要低得多。因为我国目前的相关法律法规尚缺乏类似“不设上限”的罚款这样相当严厉的处罚规定。

　　趋利避害，是人的一种正常而普遍的心理，也是其社会行为的依据。从趋利角度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勇”出于“赏”之利，更出于利之“重”；从避害角度说，重罚之下，亦必无莽夫。不敢“莽”出于“罚”之害，更出于害之“重”。然而，当乱呈其“勇”者过多，且莽夫亦大量出现时，这是否意味着政府在政策和法律法规方面应该有所调整，采取“严刑峻法”的思路和措施呢？

　　吉百利在英国迫于“严刑峻法”而能采取一些积极的行动，正是我们希望在中国企业身上看到的。或许，这就是我们能找到的启发意义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