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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机动车检测市场“虚假检测乱象”的分析与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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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今年6月20日,本报曾以《带病机动车是如何通过年检的》为题,披露了广东东莞市华辉机动车检测服务有限公司出具虚假检测报告的内幕,引起国家质检总局的高度重视。6月26日,国家质检总局发出通知,要求各省、自治区、直辖市质量技术监督局开展对机动车安全技术检验机构专项监督检查。
通知指出,广东省质量技术监督局经过调查,认定广东东莞华辉机动车检测服务有限公司等两家机动车安全技术检验机构在机动车年审安全检测业务中,伪造检测数据,出具虚假检测报告,情节恶劣,后果严重。广东省质量技监局对这两家车检机构作出了处理。据了解,其他地区也不同程度地存在上述问题,严重影响了机动车安全技术检验工作,并造成安全隐患。为依法履行对机动车安全技术检验机构(以下简称安检机构)监督管理的职责,国家质检总局决定在全国范围内立即开展对机动车安检机构的专项监督检查。
  广东省按照这一要求,在全省范围内对由质检部门接管的所有从事机动车安全技术检验工作的安检机构进行了执法检查。所发现的问题,反映了当前车检市场的状况,应引起高度重视。
  本报今天刊出的这篇报道,以在检查中发现的典型案例为标本,深入分析了造成出现虚假检测报告这一乱象的原因和危害,提出了相应整治对策,给我们从源头上把好在用机动车质量关和安全关,有效地遏制“马路杀手”提供了有益的启示。

  近年来,交通事故不断警示人们,机动车检测———这个遏制“马路杀手”的把关口,这道关乎民众安全的闸门,再也不能放任不管了!

  今年以来,广东省质量技监局接管公安交通管理部门移交的对机动车安全技术检测机构的资格管理职能。为切实将职能履行到位,经过缜密安排,该局相继查获了多家机动车检测机构在机动车检测业务中伪造检测数据、出具虚假检测报告的违法检测案件。

  机动车检测站为何“方便”车主,放纵“问题车辆”?检测走过场使“马路杀手”轻而易举地穿越检测线?其背后有着怎样的利益驱动?为揭开诸多疑问和车检行业的种种问题,记者对此进行了详实调查。其暴露出来的问题应引起高度重视。

  ■职能部门涉嫌参与检测站间的竞争,严重影响了政府公信力

  广东省质量技监局查获的江门市新会区“南安汽车检测站”(以下简称南安检测站)出具虚假检测报告案,就是一起涉嫌利用政府公信力竞争的一个典型案件。

  今年8月2日,广东省质量技监局稽查总队对南安检测站涉嫌出具虚假检测报告进行执法检查。两部车牌号为“粤JK6954”和“粤JK7404”的货车进人南安检测站后,由该站引车员开上检测线进行检测。随后,执法人员对这两辆车进行复检发现,制动、转向操纵性及灯光等检测指标不合格。

  现场查明,南安检测站是通过修改电脑服务器数据库中的检测数据来达到作弊目的的。首先将车辆上线检测数据传输到电脑服务器,根据报告单预览检验结果,打开数据库,将不合格的数据修改为合格数据。然后将修改后的数据传输到前台电脑。紧接着便打印出结论为“合格”的报告。

  值得深思的是, 江门市新会区交通局在南安检测站专门设立驻站签章点,而同在一个辖区内的另一民营检测站却享受不到这种“服务”。交通局涉嫌参与汽车检测站间的竞争,打破了新会区车检行业的正常竞争格局。

  据悉,驻站签章点是当地交通监管部门设在检测站里的监督和最后把关机构,每辆汽车都必须经过签章后才算检测过关,而该站所有虚假检测报告都得到了签章点的盖章认可。

  江门市新会区汽车维修站的师傅们渐渐发现,正常的竞争格局被打破了。送去南安检测站的车要比送到另一家检测站容易通过,返修率也低很多。很多“送检员”当时并没意识到,这是南安检测站为了争夺客源,为他们提供的“方便”。

  也就是说,新会区交通局驻站签章点没有起到任何监督作用,而是利用政府的公信力在为南安检测站服务。

  ■争揽客源恶性竞争,作弊现象较为突出

  以东莞市为例,该市有机动车安全技术检测机构20家左右,争夺全市大约100万辆机动车的检测市场。
在激烈的竞争下,不少汽车检测站为了笼络客户,不惜在检测中“放水”。

  今年5月底,广东省质量技监局稽查总队根据举报和调查发现,东莞市“华辉机动车检测服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华辉公司)为了争夺市场客源,对一些很难“过关”的机动车很多项目并没有检测,只在检测线上拍一下照,将不合格的检测数据修改为合格数据,很快就通过整条检测线。

  据知情者介绍,在东莞,利用电脑作弊,为不合格车辆大开方便之门的机动车安全技术检测机构,并非一家两家,伪造检测数据、出具虚假检测报告,这在业内已是公开的秘密。

  经查,华辉公司使用作弊检测软件仅两个月,就有200多辆“带病”机动车通过年检上路。

  ■检测站为了争揽汽车维修厂客源,出具虚假报告

  广东省质量技监局查获的多家机动车检测站出具虚假检测报告案表明,检测站为了争揽汽车维修厂客源,出具虚假报告,“方便”汽车维修站成了一些检测站的重要竞争手段。

  广东省质量技监局稽查人员查获的江门市新会区南安检测站,出具虚假检测报告,同时也是一起利益链条下的典型作弊案件。

  当前,机动车检测所遵循的路径大都是:在检测前,车主将车子开到汽车维修站进行维修和保养,再由维修站的“送检员”把车子开到检测站检测。检测费用先由维修站代交,大部分车主并不参与检测,一般由维修站直接与检测站发生业务关系。如果检测不过关,维修站就得返修,返修就会减少维修站的利润。因此,维修站验车通常会选择能给予“一次性通过”的检测站,否则,就到能提供“方便”的检测站检测。检测站为了笼络客户,在检测时故意“放水”,这已成为汽修行业的一种潜规则。

记者在调查中了解到,江门市所有营运车一年内都必须经过4个季度的综合性能检测,俗称“季检”。每一辆车的“季检”也是遵循上述这样一条路径。检测费一般是大车260元/次,小车220元/次。目前,江门市新会区拥有两家汽车综合性能检测站,分别是“南安汽车检测站”和“江门市道路运输车辆综合性能第二检测站”,均为民营检测站。而新会区几十家汽车维修站成了这两家检测站竞相争取的客户来源。

  出具虚假报告,“方便”维修站,成了新会区南安检测站竞争手段之一。

  据汽车维修人员反映,如果检测不过关,维修站就得返修。谁也不希望出现这样的事情,因为返修就等于要追加维修成本,维修站就挣得少了。所以,哪一家检测站容易通过,就去哪一家。记者在调查中,听到最多的就是这类说法,当地维修行业已把它视为一种潜规则。

  据了解,案发后,南安检测站的业务量大幅下降。而案发前,该检测站的检测生意一直较为“兴隆”。这种“兴隆”的背后,不能说虚假检测没起到作用。

  ■加强对机动车检测线生产商的监管迫在眉睫

  那么,机动车电脑计量作弊检测软件是怎么流入机动车检测机构的呢?

  据华辉公司负责人交待,该公司使用的机动车电脑检测设备是从专门生产机动车电脑检测设备的深圳某科技公司购买的,随机的检测软件没有作弊功能。由于机动车的各项检测数据指标已设计在随机的检测软件中,车辆上线检测反映的是真实检测数据,并且人工无法更改。为了争夺客源,华辉公司从深圳的这家公司又购买了一套电脑检测作弊的软件装在机动车电脑检测线上,专门用于很难一次性通过安全技术检测的机动车。

  从广东省质量技监局查获的案件看,伪造检测数据、出具虚假检测报告,大都是使用了电脑计量作弊检测软件。因此,针对目前机动车检测机构的种种违规行为,应尽快加强机动车电脑检测线生产商的监管,用法律来拧紧这道机动车检测行业的安全阀。

  值得注意的是,类似深圳某科技公司提供的机动车电脑计量作弊检测软件,已应用到了一些机动车安全技术检测机构已是不争的事实。由于电脑软件不属于计量器具,执法部门无法对生产商进行查处,成为法律监管的盲点。

  ■垄断和恶性竞争两个极端导致混乱

  目前,机动车检测市场存在着垄断和恶性竞争两个极端。

  在我国,机动车检测原本一直是政府垄断的行业。上世纪60年代,对机动车实行检测主要是依据《机动车管理办法》。由于当时机动车辆数量少,检测并没有形成市场。直到上世纪80年代,为了保障交通安全,减少事故发生率,交通部开始有计划地在全国公路运输和车辆管理系统筹建汽车检测站,检测内容以汽车安全性检测为主。之后,我国车检行业形成了两类检测系统:一是原来由公安车管系统监管的机动车安全性能的年检(一年一次);二是原来由交通系统监管的营运车综合性能检测(一般为一个季度一次)。

  自实施《道路交通安全法》后,机动车检测要实行社会化、市场化。检测站的转制成了必然趋势。由此,广东的车检市场正式向民营资本开放,同时,原来交通部门下属的检测站开始进行大规模转制。
2004年6月1日,原属江门市新会区交通局的一家汽车检测站进行了转制,当地一位民营企业家以750万元的价格拍得了检测站的所有权。

  然而,从转制的第一天开始,这家检测站似乎就不可避免地要面临着潜在的风险。在拍卖的同一个星期,从原检测站抽身出来的另一老板就向交通部门申请成立一家新的检测站,即新会区南安汽车检测站。理由是“我区营运车辆发展很快,现有综合性能检测站已不适应新的要求”。2005年12月,南安检测站正式成立,新会区汽车检测首次出现市场竞争。

  “新会区营运车不到6000多辆,一年的检测费大约在600万元,扣除成本,如果只有一家检测站,每年会有约300万元的利润,但如果两家检测站分割这块市场,那就等于总利润不变,总成本翻了一番,结果就是谁也没有什么赚头,甚至都要亏本。”一位知情者这样分析了两家检测站的严峻形势。

  目前,江门市拥有8家检测站,检测市场被严格分割为7块,其他6家仍然在各自县区内垄断经营,只有新会区两家民营检测站面临着你死我活般的竞争。本地车辆被严格要求在本地检测,导致了检测行业的绝对垄断模式。

  然而,近年来,实行市场化、社会化改革后,由于监管措施跟不上,这道安全闸门遭到严重的侵蚀。
据调查,在经济发达地区,随着机动车的拥有量的不断上升,车检行业的竞争也十分激烈。交通系统监管的营运车一年多次的检测,造就了巨大的利润空间。

  就江门而言,一辆普通的营运车,每年检测费用加起来在1100元左右,而该市目前仅仅营运车就有数万辆之多,显然,车检的利润非常丰厚。

  “目前,我国车检市场同时存在着垄断和恶性竞争两个极端,正是这两个极端导致车检市场的混乱。完全社会化、市场化是个漫长的过程。一些检测站为了击败竞争对手,垄断市场,不惜降低检测门槛,为‘带病车’大开方便之门,这种恶性竞争大大降低了检测的门槛。”江门市一位车检公司经理这样解释车检站虚假检测背后的深层原因。

  残酷的竞争最终影响到了检测的严肃性和严格性。据知情者透露,“车检对民营资本放开了,盯着这块蛋糕的人太多了。”

  针对上述状况,一些业内人士认为,目前车检市场还是个“残缺的市场”,现在需要的是规范、净化。除了法律监管手段外,政府部门要少一些行政干预,一些利益相关部门不应参与企业间的竞争。政府部门需尽快组织协调成立行业协会,制订行业章程,规范车检市场,加强互相监督。

作者:沈洪 来源:中国质量新闻网 发布时间:2006年1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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