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武汉驱车往西北而行,途经孝感的应城,再向西走一个小时,就到了湖北省京山县。这是一条普通的公路,历史上却是商贾接踵,车通南北,被人称为“米路”:京山自古以来就盛产稻米,每到稻米收获时节,京山米就会顺着这条路,由米商先运至汉口米市,然后再行销鄂湘和两广。
京山出产好米,其中最有名气、品质最优的米叫做京山桥米。桥米颗粒细长,青亮如玉,煮熟后可口不腻,喷香味绵,弯如拱桥,故名“桥米”。桥米在京山享有数百年的盛誉,当地民谣唱道:桥米长,三颗米来一寸长;桥米弯,三颗米来围一圈;桥米香,三碗吃下赛沉香。在明嘉靖年间,京山桥米被选为贡米,进奉皇家,寻常人家难得一尝滋味。
贡米也曾走麦城
上世纪80年代中期,京山县孙桥镇蒋家大堰村民开始引种优质稻“鉴真2号”,加工出的桥米十分抢手,尤其是在广东,京山桥米热得烫手。一位长期从事大米加工的周姓老板说,当时,只要运到广州后1公斤能赚2块钱。
在巨大的利益诱惑推动下,几乎是一夜之间,京山冒出了500多家大小粮食加工厂。“家家机器响,户户筛米忙”,到了上世纪90年代中期,广东市场上的京山桥米曾出现李鬼多于李逵的乱象。
那时广东茂名和东莞的樟木头,这些全国性的粮油批发市场,均对京山桥米亮出了红牌。深圳的大小粮行、米店挂起了“今日无京山桥米出售”的幌子。曾经可口不腻,喷香味绵的京山桥米,却变成了假冒伪劣的代名词,几百年创下的一块牌子,几乎在一夜之间就砸了。
“大米基本上卖不出去,再低的价格也出不去手,自家种的大米只有自家吃。”京山县孙桥镇余家沙坡村村民蒋祖彬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还心有余悸,“全镇上下,能卖出去的米还不到产量的一半,而且大米的售价比生产成本还低”。
该县规模最大的稻米加工企业京山国宝桥米公司也陷入困境。当时该公司年生产能力为5万吨,1999年实际仅加工3000多吨,每月只能开工三四天。2000年前后,京山桥米首次出现积压。该公司副总经理张典学感叹道,那时候桥米牌子太多太杂,最终害了企业,苦了粮农!
订单生产保质量
痛定思痛。京山县委、县政府认识到,要想真正让农民增收、企业增效、品牌增辉,必须保护好桥米这个品牌。京山县质监局组织当地专家,对桥米主产区的地理、气候特征、土壤、水质、种植技艺等进行了大量的调查研究,及时制定从种子培育、种植、收购到加工全过程系列标准,引导农民按标准种植,企业按标准生产。
2004年12月,京山桥米正式获得国家质检总局发布的对其实施地理标志产品保护的公告,成为湖北省第一个获得地理标志产品保护的农产品。
2000年,由当地政府牵线,上市公司京山轻机集团收购京山国宝桥米公司。2003年国宝桥米通过ISO9001质量管理体系认证,2005年国宝桥米公司获准使用地理标志产品标志。
2006年,国宝桥米集团公司成立。该公司积极推行标准化种植和生产,不断提升国宝桥米的产品质量和品牌形象。
为推广优质稻,京山县加大补助力度。凡种“鉴真2号”、“鄂中5号”优质稻的,除国家单位面积耕地补贴17元外,还分别额外补助20元、30元。为了让农民安心种好粮,他们推行订单收购。去年春播前,国宝桥米公司和农户签订协议,统一提供种子、生物杀虫剂等,按高于普通稻谷市价的30%敞开收购。
2008年又是一个丰收年。“以前是卖粮难,咱农民伤了心;如今是粮食俏,咱大伙乐开了怀。”去年秋收以后,在湖北国宝公司的临时粮食收购点,蒋祖彬仍是喜上眉梢。今年47岁的老蒋承包了0.87公顷耕地,年收入近2万元。
孙桥镇蒋家大堰村是京山桥米的发源地,也是国宝桥米标准化示范基地。2007年,大堰村村民黄文远开始种植国宝桥米公司的优质稻,并与国宝桥米公司签订了种植收购合同,“公司以高于市场普通稻价格30%的最低收购价收购,市场价涨了,咱也涨,市场价跌了,有合同的最低收购价,咱也不怕。”黄文远说。在大堰村,几乎家家户户都与国宝桥米公司签了订单。
对于“公司+基地+农户”带来的好处,黄文远深有感触。他笑着说,现在种优质稻,单位面积耕地比以前多收入100多元。“国宝桥米公司就与我们村签订优质稻产销合同,稻谷的收购价至少高出国家保护价30%,现在农民因此人均增收约200元。”
“稻种、生物剂都由公司免费提供,县里还派了农技员驻村,教农户施肥、施药、防治病虫害,指导标准化生产。” 孙桥镇蒋家大堰村党支部书记赵荣学说,大堰村实行无公害化生产后,有机稻种植单位面积耕地可节省开支170元,仅此一项全村可节省开支近70万元。
统计数据显示,在国宝桥米种植基地,每年可减少农药施用2万多公斤,化肥2500多万公斤,有效地保护了种植基地水体和农田。
大堰村共有10个村民小组,农户418户,人口1480人,总耕地面积300公顷。2008年,全村工农业总产值超过1200万元,人均纯收入超过4500余元。
大堰村只是国宝桥米公司开展订单农业的一个缩影。采用“公司+基地+农户”的模式,10万粮农加入了国宝产业链。截止去年末,国宝集团建立原料基地近9万公顷。其中鉴真2号和鄂中5号2万公顷,有机、绿色、无公害水稻等其他优质品种3万公顷。
标准生产一条龙
地理标志产品申请难,保护起来更不容易。
自2005年10月1日起,湖北省京山县质监部门对全县200多家粮食加工企业进行全面清理,仅有京山轻机集团国宝桥米公司等9家企业生产的大米,获准使用京山桥米地理标志,其余数百家加工厂,不能使用该项标志。
京山县出台的保护办法规定,9家获京山桥米标志权的企业,在购粮时须记录售粮人姓名、住址,确保原粮质量;印制新包装须报质监部门备案,由指定厂家印制。其他企业不得随意使用“京山桥米”和“桥米”等字样或近似标志。目前,该县质监部门正督促所有粮食加工企业更换标志。
为保证农业投入品的合理、安全使用,京山县在继2003年制定发布了《桥米》湖北省地方标准后,又编制了《农产品生产操作规程》和《农药安全使用管理规定》,收集制定标准12个;并组织专家深入田间地头,按照农业标准化的要求指导农户施肥、施药、防治病虫害,确保桥米形成完整的标准化种植生产管理体系。
按照质监部门制定的标准,蒋家大堰村的农田里,每隔50米就有一个频振灯,每片农田都有10只鸭子生物灭虫,京山县农业部门特派6名农技员驻村,全程指导农民按标准化生产。
京山县质监局局长黄仕清对记者表示,为了防止掺杂使假,京山县质监局加大对生产企业的监管,严禁用油对大米进行抛光。桥米加工实行“三不准”:即不合格的原料不准投入生产,不合格的半成品不准流入下道工序,不合格的产品不准出厂。示范区由龙头企业统一提供种子、化肥、农药、地膜,实现产供销一体化。加强与农户的紧密联系,在各个关键环节派专家现场技术指导,为农户提供有力的技术支持。
据湖北国宝桥米集团总经理桂忠华介绍,为保证种子质量,该公司在海南开辟300多公顷种子繁育基地,为鉴真2号提纯复壮。为了指导种植,国宝桥米集团高薪聘请了3名农技专家,组建了12人的京山桥米标准化种植制度小组,对种植基地实施全面的监控管理,常年为农户提供标准化种植技术指导与服务。全面负责种子的繁育及基地种子供应以及指导农户施肥、施药、防治病虫害,形成了完整的生产管理体系。
一头连着历史荣耀,一头挑着振兴湖北粮食产业的千钧重担,国宝桥米已走出京山,飘香万里,成为惠及荆楚稻农的“国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