亳州柴火料的“妙”用

2003年06月01日 15:51)

　　安徽亳州：柴火料充“非典”良药（柴火料的“妙”用）

　　我们栏目在5月25日的节目中，对山东德州市一些个体加工窝点和不法商贩生产销售伪劣扒鸡进行了曝光，节目播出后，当地政府立即开展了专项整治活动，捣毁非法地下加工窝点12处，吊销了5家达不到卫生和质量标准的企业的营业执照，并在德州扒鸡的生产、加工、销售等环节推行严格的“特产特管”政策，确保此类事件不再发生。

　　近一段时间，为支援抗击非典，各地捐献医药、奉献爱心的人不少，但也有一些人却想尽法子，借非典之机，大发不义之财。在农村许多地方，普普通通的辣椒秆、茄子秆大都被当作柴火烧，值不了几毛钱。但最近在安徽省亳州市的一些农村，辣椒秆、茄子秆的售价居然超过了猪肉的价钱，而且还成了抢手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在亳州市附近的十九里镇汤庄、后郭庄等地农村，最近不约而同出现了一件新鲜事。往年堆满了房前屋后，被当作柴火烧的辣椒秆、茄子秆，今年却成了当地农民赚钱的宝贝。村子里的人告诉记者，就在不久前，村里来了许多陌生人，挨家挨户高价收购辣椒秆、茄子秆，把附近方圆几十里农村的辣椒秆、茄子秆几乎买光了。现在，就是出再高的价钱，也买不着了。

　　一说到卖辣椒秆、茄子秆的价钱比卖猪肉还要高，这几位农民就乐开了花。

　　村民：全部都卖给了城里了。

　　记者：卖给城里了？

　　记者：卖给他们多少钱一公斤？

　　村民：这个东西啥价钱，收啥的都有，连菊花棵、带茄子棵，这不好说。咱这个菊花棵子卖到10块钱（1公斤）。

　　记者：菊花秆不也是作柴火烧的吗？

　　村民：对，作柴火烧，那怎么赚钱，作柴火烧。有人高价要能不卖吗？

　　据村民们讲，往年很少有人来村里收购辣椒秆，家家户户的辣椒秆、茄子秆烧都烧不完，谁曾想今年遇上这样的好事。就在记者到村里采访的前两天，还不断有人来村里打听哪里还能买得着。

　　难道这些辣椒秆、茄子秆除了作柴火烧外，还能派上更大的用场吗？村民们对于记者的疑问避而不答，显得讳莫如深。

　　（同期采访）

　　记者：他们买了去做什么？

　　村民：这个我不懂，这个不知道。

　　记者：他们买了去做什么？

　　村民：这个，我已经说了，没听说。

　　记者几经周折，终于在离亳州市不远的一个村子里，找到了这些被高价收走的茄子秆的踪影。记者在这个院子看到，一名工人正熟练的把干枯的茄子秆送进切割机里切碎。由于茄子秆上的泥巴太多，操作时尘土飞扬。

　　（同期采访）

　　记者：这是什么苗？

　　操作工人：茄子。

　　记者：做什么用？

　　操作工人：唔、唔……

　　记者看到，茄子杆切碎后，就被简单地过了一下筛。一些粗大的茄子杆切片就被倒在一边，细碎一点的茄子秆切片则被工人小心地收集起来装进准备好的编织袋里。

　　（同期采访）

　　记者：一天能切多少吨，按这个生产量？

　　工人：一天吧，能切2吨。

　　记者：天天切两吨，茄子苗？

　　工人：对。

　　这些加工好了的茄子秆切片到底用来做什么呢？在记者的再三追问下，这个中药加工点的工人终于告诉记者其中的秘密：干枯的茄子秆、辣椒秆或者菊花秆，它们的颜色、形状摸样以及质感都和预防“非典”中药中的藿香很相像，把茄子秆、辣椒秆等切碎了，然后悄悄地掺在藿香切片里面，仍能够卖到好价钱。

　　（同期采访）

　　记者：（茄子秆片子）这样看起来像不像（藿香）？

　　工人：掺起来就像（藿香）。四比一（掺）的情况下，四个里面有一个，他哪里找得出。

　　据当地人介绍，为了掩人耳目，茄子秆、辣椒秆等掺假材料的加工和往中药里掺假多数是分开来做的，一般不会在一个地方完成。

　　（同期）

　　加工点老板：加工好了后，拉回去掺。

　　为保险起见，辣椒秆或者茄子秆等掺假材料加工好了后，药商就会把掺假材料拉到仓库或家里，当需要发货的时候，再在仓库里按不同的比例掺在真正的藿香里。在当地，许多药商的仓库就设在铁门紧闭的家里。

　　（同期）

　　加工点老板：我们这都是这样加工掺假的，有的要货急，就在我们加工点掺好后，直接拉到大药行（亳州药材市场）。

　　第二天一早，记者来到了全国最大的中药材交易市场之一的亳州中药材交易市场，在这里看到的情况让记者大吃一惊，大量掺了假的藿香竟然就在市场内公开叫卖。

　　记者：这个是按多少比例掺的？

　　店主：这个，五比五的比例，还要多一点。

　　记者：五比五？

　　店主：稍高一点。

　　记者：就是假的占到六成。

　　店主：对，大致，基本上就是这样。

　　记者：藿香占到四成？

　　店主：对。

　　记者：假的，掺的什么？

　　店主：茄棵子、茄棵子。

　　这位老板还透露说：掺了辣椒秆或者茄子秆切片的藿香只要能卖出去，按现行的价格水平每公斤能多赚十三块钱以上。走一批货，量大的话，单藿香这一项就能多赚好几千元。

　　记者：谁来买这个掺好（假）的比较多？

　　店主：外边来买的，基本上都要买掺好的。他买正品也能交掉，买这个（掺好假的）也能交掉，他（购药人）当然买价格便宜一点的东西。

　　记者：这种（掺假）方法什么时候发明的？

　　店主：这我怎么说呢，没有非典的时候，这种（掺假）药就已经在卖了，可以说，几年前，我们亳州人就用这个方法赚钱了。

　　俗话说，没有金刚钻揽不下瓷器活，来这里买药材的采购人员，都是辨别中草药的行家里手。按道理，掺了假的药材，根本就瞒不了他们，然而，这位店主却坦白地告诉记者，虽然交易市场里销售的藿香切片，大部分已经被做过了手脚，但很多采购员偏偏就喜欢买进这些掺了假的药。

　　店主：它（药）掺有了其它东西。

　　记者：掺什么？

　　店主：茄棵子，掺的假的。实际上，吃的那个茄子吧，它的棵子，跟这个（藿香）一样的，根本就分不清。

　　记者：市场里面卖的这个饮片，都会有假？

　　店主：对，饮片掺假的多。

　　记者：饮片这么多假的，怎么卖得出去？

　　店主：有认便宜的，他认为这个东西便宜，就买这个东西，便宜，他买高了，交不出价钱（赚不到钱），认便宜的，明知道有（假），他就还要。

　　据这位店主透露，不仅掺假、卖假的药贩子赚到了钱，来这里买药的大多数采购员同样发了财。

　　记者：他们进药有什么特点？

　　店主：他们进药，就是药房里来进的话，多少扣（回扣）。比如说吧，这个药（赚）100块钱，40扣或者60扣怎么样，赚了100块钱，我得40，他得60，或者我得60，他得40，就这样的，回扣。

　　在亳州中药材交易市场，卖假药和买假药在这里已经成为公开的秘密，假药材交易就在市场工作人员的眼皮底下公开进行，不仅如此，每层交易大厅都有工作人员专门为假药开具正规的交易发票。

　　开票员：买假药想开好价钱，可以、可以！

　　记者：那，交易市场不管吗？

　　开票员：这不管，只要你有发票就可以出去。

　　就这样，掺了假的中药大模大样地出了市场，进入大大小小的医院和药店。专门到亳州为医院采购药材的采购员告诉记者，只要和药房搞好了关系，买进假劣药材，用不着担心会出问题。

　　湖北某市中医院中草药采购员：丑话说回来，（药）是真的、假的，只有我们进药的人心里晓得，管药房的人心里晓得，卖药的知道，把药切碎了，谁晓得。哪个消费者知道这药是假的，他拿回去煎了喝，没伤害身体，谁会怀疑，喝茶一样。

　　5月18日，记者来到离亳州市60多公里远的涡阳县县城，这里的一些中药房生意都不错，预防非典的中药尤其畅销。记者以消费者的身份在一家医院和一个药店买到了同样份量的藿香、佩兰等常用中药。

　　记者：这药都是从哪儿进的？

　　某医院药剂师：我们都是从亳州那个药材交易市场进的，药都是从那儿进的。

　　记者：没问题吧，这都是防“非典”的药。

　　某医院药剂师：没问题，这都没问题，放心用，这是单位，又不是个人小诊所。

　　然而，中国中医研究院中药研究所的专家对记者从亳州中药材交易大厅以及从涡阳县买到的这些中药进行鉴定后发现，从亳州中药材交易大厅所购得的3种藿香样品中，都不同程度地掺杂了辣椒秆或茄子杆等柴火料切片；记者从涡阳县某药店买到的这包藿香，掺假最为厉害，真正的藿香只有十分之一左右，九成左右竟然都是假的。

　　中草药专家警示说，辣椒秆、茄子杆等本身根本就没什么药性，掺到藿香中，对消费者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

　　中国中医研究院中药研究所所长黄璐琦（研究员）：像这包藿香，药典上的规定的广藿香只占到一成，通过从药材的性状看，初步可以这么判断，这里面大概混了三到四种别的东西在里面。这种药的话，有意在做一些掺假，这个现象是非常恶劣的。这种藿香入药方，去给患者吃，它发挥不了这个方子的疗效和它的基本作用。如果这个方子是一个好方子，配上这种药材，也就是等于白的，没有起任何作用，甚至很可能会产生一些毒副作用和不良反应。

　　尾语：

　　安徽省亳州市中药材交易市场是全国最大的中药材市场之一，曾经由于销售大量的假冒伪劣中药材，而被有关部门多次查处过，但在目前这个特殊时期，一些打着“抗非典”旗号的假冒中药材又从这里流向全国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