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候谈一谈粽子了。虽然就像中秋节谈月饼一样,总有一些有考据癖的人从传统文化角度为人们提供诸多粽子现实存在的参考价值,更有一些喜欢动辄下结论或提供远景理想的经济界人士解释粽子的经济学意义,但我们不需要这些,我们要谈的仅仅是粽子,就像人们喝的酒、抽的烟、吃的菜、穿的鞋一样。
然而,这样谈粽子很难,因为任何一个当下存在的粽子在被吃下去之前,它都很难是其自身——实际上,在现实语境中,只要我们说到粽子,并非是在说它本身,而是在说挂靠于其身的其他东西。想想几年来,月饼因惨遭大规模挂靠而不堪重负,一度成为人们痛斥的对象,粽子的命运也实在是堪忧。
大而言之,不管是粽子还是月饼,甚至包括衣食住行在内的任何生存所需,总被“挂靠”在另一种事物或事情上面,以求得更为多样性的社会意义,而这种“社会意义”也总会在某时、某地、某境况下越俎代庖,掩盖其宿主的原始意义,并达成一种或隐或显的社会价值。正如人活着不仅仅只为了面包一样,粽子活着,也不仅仅只为了被吃。当它不甘平庸地穿上豪华“晚礼服”时,谁都会猜到它要出入什么样的场合:旧时百姓寻常粽,飞入王谢厨房中。
话说回来,既然人们已经能够接受仅仅在燃烧之后化为灰烬的香烟千元售价“诚可贵”,那么就没有理由不认可吃下肚后尚能提供些许生存能量的粽子的“价更高”。想当年,月饼豪华了,雄姿英发,披金戴银,谈笑间,标价动辄几万;现而今,粽子能否再续辉煌,就看它敢不敢在社会意义和社会价值方面发掘出更多的“挂靠”资源。
端午节的粽子,我以前认为,由于这东西的物理属性——尤其刚出锅的时候,水淋淋、黏乎乎的,不好交代,要在它身上实现天价“挂靠”并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不过,在看了近几天市场上已经出现百元以上“豪粽”的报道后,我由衷地觉得,只要解决了技术问题,并培养人们新的粽子观,走月饼之路,粽子并不见得没有前途,说不定有朝一日火将起来,也会“端午粽子加卡迪拉克”呢!
不过,还有另外一个“不过”:睹现在的月饼,思将来的粽子,“挂靠”之路似乎不会一帆风顺。不光现在,前两年已经有人开始对粽子作为“准腐败”的产物、“感情投资”的手段,提出尖锐的批评了。尤为不容乐观的是,有了对月饼的管理经验,以及人们的确已经具备了“诚可贵”和“价更高”的对比理性,社会大众很可能认识到,若为社会和谐发展故,任何“挂靠”行为皆可抛,那么,市场的归市场,文化的归文化,月饼的归月饼,粽子之流或许就没什么念想了。
有人提出了这样一个思考角度:如果从奢侈性消费的层面管理,公共管理部门可以出台相应法律,对所有奢侈性消费(包括涉嫌“挂靠”的月饼、粽子及其他)征收高额消费税,既满足了市场需要,又增加了国家税收,一举两得;如果从杜绝腐败的角度看,还是应从健全制度入手。我个人以为,如果粽子们没有什么质量问题,最好别惊动政府监管部门,因为这既会直接占用有限的公共政策资源,也会间接损害公共管理部门和公共政策在公众心目中的权威形象。毕竟,小小的粽子,它再怎么闹腾,永远也只能是粽子。
事实上,不管是粽子还是月饼,它们只是“挂靠”这种社会行为的受害者,它们的豪华也只是一个结果,而不是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