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中国古代先民曾经使用龟甲兽骨决策事件、预测未来一样,现在居住于加拿大东北部布拉多半岛的印第安部族斯卡皮人也用类似的方法决策其狩猎行为。斯卡皮人把干燥的驯鹿肩胛骨放在火上烤,直到骨头变热、裂开、产生斑点,然后请巫师解读。巫师根据裂痕的特点指示猎人打猎应去的方向。令人惊异的是,用这种方法,他们竟然经常能找到猎物,所以这个习俗一直沿袭下来。
斯卡皮人的这种狩猎决策方式,被美国组织研究专家卡尔·韦克当作一种极有价值的社会组织行为进行研究,并出版专著予以积极评价,而美国管理学家汤姆·彼得斯则更是将其上升到“狩猎哲学”的高度,从市场与创新的角度赋予这种卜筮行为以科学性——尽管斯卡皮人对“科学”这一概念一无所知。
虽然我们知道斯卡皮人按照巫师的指导“经常能找到猎物”,其真正的原因在于猎物并不稀缺,对于打猎者而言任何方向都有机会,只不过机会只有大小的区别,收获只有多少的区别而已,但是斯卡皮人决策的“科学性”绝不在于存在上述客观现实,而在于这种客观现实是其非理性的“战术”决策最终导致的一个合理的“战略性”结果。
一般而言,理性的战术决策是,如果第一次收获很大,那么第二次、第三次还会到那个地方狩猎。在一定时间内,他们的生产可能出现快速增长。但正如彼得·圣吉说的,有许多快速增长常常是在缺乏系统思考、掠夺性利用资源的情况下取得的,其增长的曲线明显呈抛物线状——迅速到达顶点后又迅速地下滑。如果这些印第安人过分看重他们以往取得的成果,就会陷入因滥用猎物资源而使之枯竭的危险之中。
理性战术的另一个不利结果是,狩猎会因猎物逐渐聪明起来而变得更加困难。打猎实际上是猎人与猎物之间的博弈,如果猎人的行为受经验理性控制,那么他们实际上是在以不自觉的方式训练猎物。结果,猎人自己的行为方式对于猎物来说变得越来越透明,越来越容易对付,猎物变得越来越聪明,猎人自己的核心竞争力就会下降,直至最后丧失。
斯卡皮人放弃以往经验,没有使决策受制于某个人或某些人的偏好和判断,而是把它置于一种决策系统之中,无意间避免了经验理性所可能导致的不利结果,这种情况的确值得思考。“狩猎哲学”印证了卡尔·韦克的一项著名试验的结果,他把数量相同的蜜蜂和苍蝇放进一个玻璃瓶中,瓶底朝向有光亮的窗户。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所有的苍蝇都飞出了瓶子,而蜜蜂们则全死在了瓶底部位。蜜蜂的行为受光引导,这本来是一种智力,但它们的智力无法突破玻璃的障碍,最终死于智力;而那些愚蠢的苍蝇则对事物的逻辑毫不留意,全然不顾亮光的吸引,四下乱飞,结果误打误撞地碰到了出口,这些头脑简单者总是在智者消亡的地方顺利得救。
斯卡皮人用卜筮为其固定的狩猎模式引入了一个随机的变数,狩猎的战术因此不会墨守成规,避免了由于一味遵从经验而可能造成的无效追逐,这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因以往的成功经验而导致的失败”。对企业而言,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摸爬滚打,要避免“蜜蜂困境”,就要以创新去适应市场、正视和顺应混乱,勇于冒险,这样就容易获得成功。
世上原没有路,走得人多了便成了路;世上又有许多路,走得人多了也便没了路。我们从成功企业中所认识到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当每人都循规蹈矩时,创造力便会窒息。这里的“规矩”其实就是被人走多了的“路”,也就是瓶中蜜蜂所坚守的“逻辑”,而坚守的结局是死亡。